她在万花丛中笑
——速写宝鸡散文家张丛笑先生
●吴万哲
宝鸡文人多，名人多，张丛笑先生就是其中一位。
最早知道他的芳名是在80年代初，我买了本天津百花出的《精短散文荟萃》，，她在丛中笑”的名句吧，打开目录，“张丛笑”的名字率先蹦入眼睛。集子收入他的《大巴山忆》，写当记者的他在陕南农村采访，一位质朴的农家大嫂在火塘边为他烤吃红薯的故事。感情真挚，语言朴素，意蕴深邃，深深打动了我。从此这个名字便烙印我的脑际。说来好笑，很长一段时间，我总以为“张丛笑”是个“美女”。后来我担任了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他任市文联领导，因工作关系，接触多起来。及见面，我大吃一惊，他原是个半茬老汉。我讲起这个故事，他嘿嘿一笑，说不光你这样认为，不少人都以为我是个女的。再后来，我调到宝鸡，参加了他任主席的市杂文散文家协会，便有了长达20年的亦师亦友的忘年交往。
先生籍咸阳兴平农村，人民大学新闻专业毕业，原为中共陕西省委机关报《陕西日报》编辑记者。记者人称“无冕之王”，是世界的“探照灯”，时代的“瞭望哨”，是站在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船头，观察一切，审视海上的不测风云和浅滩暗礁，及时发出警告”的那个人。记者也是“社会的良”，“正义的化身”，“民众的代言人”。那个时候，他年轻、英俊，勤奋，好学，三秦大地满天飞，走州过县览神州，笔下利撒，忽拉拉发表了2000多篇高质量报道，成为陕报有名的一枝笔。记者也是公认的手眼通天，高贵职业，照此发展，他会前程无量。可后来却因“农转非”屈驾宝鸡，先在《宝鸡日报》任副总，后又主政市文联，。当时主席为宣传部副部长所兼，虽主持工作14年，也有正县待遇，终究到退休也没能摘掉这个副字。2005年退休后，他专心经营“无经费、无编制、无办公场所”的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潜心写作，于是，便有400 多篇精美散文问世，出版了散文集《驼铃声声》，亦有50余部中短篇小说及大量评论、杂文、随笔，40余次在全国、省、市获奖，年界不惑之际，光荣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大诗家艾青曾说：“愈丰富地体味了人生的，愈能产生真实的诗篇”。张丛笑长期记者生涯，使他极大可能地体味了人生的况味，表现在他的散文作品里便有了影像般的真实和穿透人心魂魄的魅力。他的获奖散文《陕北农民》，撷取“推碾子碾玉米糁儿的大嫂、屋子里的男主人和儿媳妇、老人摘果子给路人吃及汽车司机拉货”等片断，在看似琐碎、平淡的细节描写中，却将陕北农人的质朴、纯洁、心灵的美表现得酣畅淋漓。特别是最后写道，一位市级领导
告诉他，一次他在支书家用饭，付给两张钞票，可当他要离去时，奇迹发生了，支书的带病的儿子“走到汽车跟前，把两张钞票扔进车窗，一句话没说便朝下走。领导说到这，眼圈红了……”读到这，我的眼眶也不觉有什么东西滑落。张丛笑身居闹市，事从高贵，却有个“一头沉”的家庭，在“包产到户”的最初年月，他一方要来来去去在高楼大厦，参加重要会议，采访高官要员，一方又要回乡下农村，帮助妻子收种“责任田”，心灵往往陷入痛苦而沉重的撕扯中。600余字的凄美名篇《我把泰山留给了她》，就是这种撕扯的真实写照。他请假回农村帮助爱人摘辣椒，却因天雨误了工期，只好留下半干完的农活返回报社。文件结尾这样写道：“天黑前，我没入雨雾中。我的身体是轻松了，可是我的心里却沉重得很。因为我把沉重的泰山留给了她。”若无镂心刻骨的生命体悟，很难写出如此绝伦、精妙的散文。
著名作家冯骥才曾有言：“一个人平平常常走在路上就像散文，而忽然被推到水里就成了小说，如果给大地弹射到月亮里就成了诗歌”。张丛笑的散文就是在“平平常常”的路上捡拾的“最美的花朵”。关中本无金字塔，。原来他将关中秋天丰收的玉米堆放在露天的木椽或树木上的情景比喻为“金字塔”，他
详细叙述“塔”的形成、形状、种类和特点，尔后笔锋一转，浓墨重彩摹写其雄浑、巍峨气势，璀璨夺目、金光闪闪的色彩，将一曲农人丰收的喜悦赞歌，赞唱得如此色香俱全，炫目多姿。这些年，他多次带领大家深入宝鸡县区采风，许多人热热闹闹深入了一次生活，回家来却硬是交不了货，可他却每每文思泉涌，连篇累牍，真好像在“路上”捡拾一样，信手拈来，且篇篇高质，快速发表在报刊上
张丛笑的散文，不刻意，不矫柔，不做作，更无“绞尽脑汁”，一点感觉，一点情境，一点滋味，便可入文，像天上的云，如同澄澈的蓝天，不知由何而来，不知何时生成，但片片朵朵却那么丰姿绰约，令人赏心悦目，美丽动人。
他的写作还有个最大特点，不受环境干扰。一次我和他一同去酒店参加某行业年会，会场音响劲爆，宾客熙攘，他一落坐从口袋掏出几页稿纸，就爬在餐桌写起来。不一会儿开会，主持人第一个请他讲话。要是别人早慌神了，他的笔却还在写个不停，直等主持人报完一大堆头衔，众人手拍得夸夸，他才止了笔，拧上笔帽，不慌不忙上台，发表了十几分钟的精彩演讲，下台来掌声还未停止，他又拔开钢笔奋笔疾书。我当时惊得嘴长舌头短。我也好弄点文字，可对环境要求极严，写作时要紧门闭户，要不丝毫进不了状态。可他却对环境没有要求，任何情况下都能快速进入状态，他的许多东西就是在火车上、班车上写成的。仅这点，就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丛笑性格笃厚，待人随和，担任杂文散文协会主席23年，磁石般将一帮退休的老领导、老作家吸引在身边，带领大家下县区采风，召开作品研讨，探讨写作问题，奖掖新人，激励同辈，写书，编书，出书，有人几年间出了六七本书，他不厌其烦帮助策划，修改，作序，饲耗着自己的年华，奉献着真挚和大爱，深得人们信赖与敬重。
公元2018年元月20日，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请他讲授散文写作。他讲他少时外出背炭，如何在小饭馆读完著名散文家魏钢焰的《党的好女儿赵梦桃》；讲他在陕南采访，如何客居小旅馆站在叠加小凳子的竹板床上，晃晃悠悠读完糊在顶棚上的魏钢焰的名篇《忆铁人》。他引读自己散文，讲如何深入生活，发现素材，提炼生活，如何由生活到作品的全过程。他知识广博，旁征博引，妙言横生，时而神采飞扬，时而哽咽流泣……他讲散文是积学的结晶，是脚板的艺术，是人生经验的总结。讲散文就是要“掏心里话”，就是要写成美文，要有散文味儿。散文这个鬼在他心中游荡，他在用心血为人民提供丰盛精美的精神佳肴。他寄语更多年轻朋友，拥抱火热生活，写出更好更精美散文。
散文这个鬼在张丛笑心中游荡。年过七旬的他，还整天戴副老花镜，爬在电脑前写作。最近，他又在修改、编辑一本数十万字的散文专著，不久将正式出版。他在用智慧、用心血为人们奉献精美的精神佳肴。
俗话说，一眼开，百眼开。张丛笑不仅是散文名家，还是个高产编剧，近年创作了100多部影视短剧，其中《相亲》荣获陕西省电视台大奖。还是画家，专攻写意花鸟，画作多次参加全国、省、市书画征稿、展览，获金奖达100余次，国画《高风亮节》还荣登央视书画频道，被人津津乐道。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愿张丛笑先生有更多佳作问世。
2018、1、20夜急就
附：张丛笑先生精美散文：
陕北农民
张丛笑
民风，如某种庄稼或树木一样，是由一方土地生长起来的。
我曾多次去过陕北农村，陕北，是一块令我终生难忘的土地。
在村子里帮着一位大嫂推碾子碾玉米糁儿。石碾子在吱吱响，大嫂一只手掀着碾子的木架，一只手拿着笤帚扫碾宽了的玉米糁儿。这时，一缕细长的秀发，就从她的鬓角垂了下来，在耳前飘荡。大嫂不时用手指把秀发撩到耳后。但那发丝却又滑落下来。她的鼻梁、额角、嘴唇、脸庞，都透出陕北女人特有的秀美。
坐在那深大而高的窑洞里的炕上吃饭。炕，紧贴在大窗下边，炕上铺着白白的羊毛毡，被子整齐地叠成一道，放在炕的那头。窗子的窗棂间，贴有红黄蓝的各色剪纸。屋子的男主人，同我脸对脸盘腿坐在饭桌的两边，陪我“旋吃旋喝”。他的老伴和儿媳则在外边的厨房里用饭。他的儿媳，一会儿便走进窑洞，为我盛饭，添菜，拿馍。饭，总是盛得满满的，好的菜，总是放我那边。一切，是那么条理，那么礼节，那么细致。
陕北的老乡憨厚，他们对人太好了。一位同志对我讲，有一年，他们去陕北清涧县的某农村工作，一天在村支部书记家里吃过午饭，他就按规定悄悄地把两张钞票压在木盘下。当时天下着小雨，道路很是泥泞。他的汽车爬坡约一里路，忽听见背后有人喊，车就停了。他看见一个小伙子迈着艰难的步子，从下向上攀登。等走近了，他看清追赶来的人是支部书记的儿子。他走到汽车跟前，把两张钞票扔进车窗，一句话没说便朝下走。他知道，这小伙子患病在家躺着，可他却跑了来……说这话时，这位同志的眼圈便红了。
画家刘文西创作过一幅画，画面的标题是《陕北农民》。画上，两个脸盘狭长皱痕很深的农民，头裹羊肚手巾，脊背上背着大山般的糜谷，正在路上行进。看那幅画时，我曾琢磨，陕北农民是牛！
牛是无私的，负重的，为他人的。
一位诗人对我说，有一年，他和一个朋友去延川县的某个农村。路上，他俩口干舌燥。附近有个李子园，两个人就走进园子。看园的老人并不认识他们，立即端了半篮李子给他们吃。吃完，他们付了两毛钱。老人道：“园里吃李子是不要钱的，你们既然给钱，我就给你们摘一些带走。”他俩不要，老人硬是给他们的包里塞了三十多个李子才作罢。
一位汽车司机对我讲，他驾驶卡车在陕北拉货，如果东西从车上掉下，路人见了就喊，甚至替他保管东西等他去拿。
陕北的黄土高原，虽然给雨水冲刷得沟沟壑壑，但它却是那么厚重，那么浑然一体，那么广阔无际。陕北农民的形象，就和这背景融为一体。陕北农民的纯朴古厚之风，将永远拂荡于华夏大地。
画家画山（散文）
张丛笑
我常想，画家们画的山水画，很多是雷同之作，出不了格儿，惊人作品不多。这恐怕和山水画从古到今画的多了，所以容易模仿，就临摹出了大像的一致，少了画家本身的创造。
那么，画家如是一个在山里生活的人呢？他“身在此山中”，会把山水画得逼真而别致么？不见得。因为“难识庐山真面目“呀，身在山中的人，虽熟知大山中的万物，以至细微的山石草木，但却常给大山囫囵了去。由于近视而疏忽变变幻，放不开眼光，这就碍了他创作的手脚。
观山，最好是在半百里之外。在看了几次山水画之后，我就想到青少年时代，我在平原上故里生活的情景。那时，我们孩子伙从村里出来，要去十里之外的小学上学，一出村子，首先眼睛望到的，就是南部绵延的秦岭。秦岭距我们村四五十里远，随着天气的变化，它在我们的眼前变来变去。大雾天，雨天，它就给雾和雨吞吃掉了，我们的眼前变得漠糊，浑浑然，有时像是挂了白的或灰的帐子一般。这时，秦岭就变成了“隐土”，什么都看不见了；雾去，特别是雨过天晴的早晨，那山呦，明丽俊秀得让人惊奇。早晨太阳出来，洒上阳光的山脉，亮亮儿的，清秀清秀，一个个山颠呈现出塔顶似的尖削；而不着阳光的一侧，便印出水墨的阴影，形成从上到下很是深刻的褶皱。这时，那绿的树和草就于阴阳交合处显示出来。这时的山，很像是一把把收拢的了的雨伞，且是重叠的。从关中平原远眺，秦岭的峰颠可以数到至五六道，最近处的十分显亮，越向里边，颜色越发暗了，这时，高峻的群山的山颠常如荧光照射一般，淡雅清秀。山脚下的景点楼观台，像一个竖着的花生棒儿，现出小小的玉体，我最喜欢远眺这样的山，我常因他的“豁然开朗”而惊喜。我曾想，山，美极了，好看极了，变化万千。远处的山，对于平原上生长的孩子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冬天，落雪了，天冷要加衣。而加衣的信号，最先是我喜欢的秦岭告诉我的，山里气候寒，那儿最先落雪。雪落秦岭，白皑皑的雪最先在峰颠上积了，山体上端给划出一条齐齐的雪线。这当儿，妈就一句出口：“山上都有雪了，你还不穿棉衣！”我也就似感身上冷了，缩了脖儿和两条胳膊，穿了棉衣；有时，山体庞大，下边一片墨黑，上部白云缭绕，飞动，山也就似成了流体。这时的山，像是美人遮了面纱偷窥他人，脸庞半遮半掩，显出少女的腼腆和娇羞。有一天下午，山岚突然升腾起来，白的云堆上仅见山尖，山的小小尖峰在向蓝天升去，如是要飞离大地，飞离庞大的山的本体。那情景，我仅见过一次。
我对一位画家谈我对山的观察和记忆时，他就给我的描述吸引住了。他说他从没有这么细致地观察过山，记忆过山。他的话，倒让我印证了心中对纸上山水画的的疑窦。
我便想了，观察万物的真谛，需要有距离和空间；而观察以人为主导演出的一切历史事件，也同样是需要时间和空间的。空间就是距离。而有了一定的距离，人才可“识庐山真面目”。
那年，我徒步登太白山，山上奇景瞬息万变，气象万千。我在登山途中高兴得大喊大叫。我想，以作山水画为业的画家，如到这里来一趟，大概会飞华出许多好作品的。大画家李苦禅的山水画为什么弛名，他的亲人回忆说，他画山水时，常是带了干粮和画夹，早出晚归。年老后，也是佝偻着腰，在山里一坐就是半天。所以画出了不同一般的东西。我那年观太白山的云，太白山的山，太美了，云、山、林、鸟、水，给自然的大笔写得万姿千态，瑰丽无比，变化无穷。我对同行的朋友说，那是我享受多年观山中的最佳时兴。其实，细想想，令我惊诧和兴高采烈的，还缘于山跟我有一定的距离。由于距离才促速我惊诧。
山与山不同，秦岭山的俊秀，大巴山的雄浑，岷山的庄重流线，桂林山水的玲珑和独立，是山的不同特征和秉性。“画猫画虎难画骨”，画固态的看似容易的山，也是一大难事。
（吴万哲，陕西宝鸡人，中共党员，大学文化。高级政工师、三级编剧职称。中华作家协会、中国影视文学协会、中国编剧协会、陕西戏剧家协会、编剧协会、文化创意协会会员，宝鸡作协、戏协、职协、炎帝周秦文化学会会员，传统文化事理，现代文学学会副会长，杂文散文家协会主席，当过教师，从过政，、宣传部副部长，搞过企业政工，当过编辑、记者，有影视及各类文学作品300万字，拍摄电影3部、电视剧1部、微电影10余部、栏目剧200余个，企业专题片数十部，报告文学、散文百余篇，其中《燃烧到最后》、《难忘的跪拜礼》，微电影《墨宝》、《追梦》、《新生》、《生命的托举》、《寻根》，喜剧小品《灭鼠》、《山妹》等40余次在全国、省、市获奖，荣获宝鸡市劳动模范、宝鸡市优秀文艺创作奖，享受宝鸡市政府劳模津贴。微信、电话：15891078984，邮箱：SXJSWWZ@163.COM ,QQ：4504071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