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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湾-追踪虎甲

2022-03-29 11:28:01

  前几日的诸暨行感觉没拍过瘾。这个一日内的闪电战模式非常好,不能总给诸暨朋友添麻烦,于是我积极开辟第二战场,选定了高铁半小时车程的绍兴上虞。那儿的朋友并不是自然爱好者,但可以开车把我载到山沟里,只是目的地需要自己找。我确立了几个原则:1,距离火车站不超过1小时车程;2,起点海拔在200米以上;3,附近主峰在400米以上。经过一番搜索,锁定了章镇镇的小草湾村。




  高铁上虞站的正式名称是绍兴东站,规模很小,只有两个站台,周围都是野地。朋友小徐接上我,按计划前往小草湾村。车子顺利开到我选定的海拔200米的地方,再往上山路非常难走,于是我下来徒步。

  前一晚睡眠严重不足,走在路上还是有点迷迷糊糊。被一家农户的土狗狂叫着撵了一段路以后,感觉整个人精神多了!


  有村民在门口用毡布盖了一堆薪材防雨。毡布里有很多纤维材料,这吸引了附近的马蜂前来。马蜂窝是纸做的,需要职蜂去咀嚼树皮然后混以唾液来修建。这当然比较辛苦,它们无意中发现毡布上已经有半成品的材料了,那么就却之不恭啦。昆虫虽然勤劳,但也决不放弃取巧的机会。比如蜜蜂巢附近开了糖果厂的话,工蜂们就不会去访花了。我在想如果用彩色的毡布当作诱饵,是不是在附近能找到彩色的马蜂窝呢?



  村路边常见的菊科植物蒲儿根陆续开放,一只龟纹瓢虫正在上面搜索。它的鞘翅有着棋盘格一样的黑色花纹,美丽且易于辨识。只可惜它在瓢虫家族中属于小个子,又活泼好动,所以不容易观察拍摄。不像常见且走走停停的异色瓢虫,我看到的龟纹瓢虫大多在路上。



  我追着瓢虫在蒲儿根的花序间奔跑,拍下了大量的模糊照片。忽然它停步不前,原来是逮到了一只有翅蚜。龟纹瓢虫吃东西的时候很慢很斯文,就餐时间一到,它就好像换了个虫,从满地撒泼的野孩子变成了饭桌上安静的小公主。

  这只有翅蚜是蒲儿根上唯一的一只蚜虫。她满载着一肚子的胚胎过来拓殖,可惜刚一着陆就被守军歼灭了。但植物资源不能浪费,这棵草必须被占领,后续还有其他的雌蚜空降兵。对于瓢虫来说,守着一棵空置的草即是守着无数机会。



  在电脑上观看放大的图片时,我忽然发觉,瓢虫最终表现出来的花纹是不同单色图案叠加的结果。就像套色印刷一样,首先是一个透明介质的底版;第一层是白的底色,它并没有覆盖全部身体,鞘翅边缘还是透明的;第二层是橙黄的主色调,它在两边鞘翅上各刷了一笔,同时有大量留白;第三层是标识它身份的黑色棋盘格。我把这个关系在计算机中表现,为了简化绘图过程把透明和白色合二为一。




  接下来的分析,没有Photoshop及类似软件基础的朋友请忽略。橙色和黑色的边界存在不同程度的模糊及退让。橙色部分极像PS中对清晰边界采取的高斯模糊滤镜,而不同瓢虫个体(由此推广到所有具有特定花纹的节肢动物),其黑斑常有量(非质)的变化,其本质可以看作黑色部分和空白部分之间相互侵占的倾向。PS中对黑白位图采取模糊处理后调整色阶的不同参数(这是一个经典的中级教程),可以模拟这一过程,并且,希望总结出普适的规律(权利声明:相关论文撰写中)。





  同样有着好看花纹的二纹柱萤叶甲在草叶子下面乘凉,而他家的大肚婆在几百米外的酸模上奔走。叶甲的雌性在产卵期腹部会极度膨胀,完全超出鞘翅的保护。昆虫学上这种表现称为“膨腹”。



  阳光毒烈,我懊恼怎么选了条山阳之路。终于等到前面峰回路转,其中几十米长的一段有山体遮荫。赶紧奔了过去,卸下背包,就在此安营扎寨罢。

  离得好远就看到被糟蹋得面目全非的小朴树,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完整的叶子。,它们是曾经欺骗过我的角胫叶甲。不过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的我横看竖看它都不像瓢虫!(参《贵人阁上的假瓢虫》



  朴树后面的灌丛里我看到一只长角蛾,样子非常惊艳。正要去拍,一只小黑虫从它旁边飞出来,落在村路上。权衡利弊,我认为长角蛾暂时不会离开,于是先去追小黑虫子。它在石子路上散漫地爬行,浑身漆黑,其貌不扬。但我凑近后看清它属于大名鼎鼎的?(jī)翅目,国际水质监测三大目之一。昆虫学家们通过给普通汉字加虫子旁,创造了好多不存在的字(对字库而言,到现在大多数依然不存在)。在手刻和铅字印刷的时代可以把这个字拼出来,电脑时代相互交流就只能找别的字暂时代替了。本来这个字应该由简体的“虫责”组成。



  ?翅目是一个小目,成虫称为“石蝇”。它们的水生稚虫对污染非常敏感,只能生活在清洁和高氧的水中,因此看到它们就知道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啦。



  我回去灌丛的时候,长角蛾还在。它身上的花纹非常漂亮,经过深褐色勾勒的淡紫和金黄在翅膀的前部和中部拼出美丽的图案,而在翅末以辐射状肆意地交叉在一起。它的触须非常的长,大约有体长的四倍。毫无疑问这是一只雄性。



  目前是春末夏初,经常出现短时较大风力,甚至把我用对焦灯卡住的柔光板吹开。我不得不经常后撤一步,把相机抱在胸前等这阵风过去。然后,我发现,雄性长角蛾不见了!

  于是我抬起头,在小漆树的顶部看到一只样貌相似但是触角比较短的虫子。它应该是……雌性长角蛾!



  雌性的触角只略长于体长,前端白色。翅面花纹和雄性区别不大,但是看上去彩度提高了30个单位左右,居然比雄性更漂亮。我很庆幸自己一次收集到两口子的照片,心里乐开花。可是刚才的雄性长角蛾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它们还不是两口子!



  对于昆虫这么微小的体型,风是重要的环境因素。两只长角蛾的直线距离不超过3米,对于刚才的雄性来说,凭借超长的触角他一定探测到了雌性的存在。他甚至在更远的距离就感知到雌性,长途跋涉了几千米,却因为羞赧没有直接降落在她面前,而是选择了下方不远处先酝酿勇气。当它终于编好一段动听的情话,想要飞上去“say hi”的时候,一阵无情的狂风袭来,把它吹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我可以想象当雄性长角蛾终于被某株植物捞起来,惊魂未定(一脸懵×)的样子:“我是谁!我在哪儿?”



  几十米的阴凉里蕴藏着虫子无数。我在此吃光干粮,喝掉一瓶水,蒸干了背上的汗,顺便还听了一个半小时村口大喇叭里的《最美上虞》广播。告别沉默寡言的尾龟甲,尾巴盘了一圈又翘起来的叶蜂宝宝,以及在中介公司上班身穿灰绒西装的花萤先生,我打点行装继续前进。




  小草湾村不超过十户人家。经过最后一座已经荒废的村宅后,山路渐陡,环境破败。有一棵光秃的枯树,树干上零星几处嫩芽显示出残存的生命力。在一人高的主干分叉处,我看到一只盲蛛。盲蛛本身的保护色并没有问题,迫使它现形的,是它后腿上寄生的一只红色的蜱虫。它如此显眼,一下子就从灰暗的背景中跳了出来。



  蛛形纲的蜱虫几乎可以寄生在任何陆生节肢动物身上吸它们的体液,寄主拿它们丝毫没有办法。树干间几根游丝在随风振动,我连拍的时候,刚好有几帧在焦平面上,由于尺度极小,光线发生衍射,彩色光带填充了两个波峰之间的梭形,看上去颇具科幻意味。盲蛛利用两根长腿当天线,红色的蜱虫作信号发射器,正在联系母星准备入侵地球呢!



  破解了盲蛛背面的图案特征以后,我扫视树干的其余部分,很快发现了另外几只盲蛛。蜱虫的寄生率很高,有一只叮在了盲蛛的屁股上,因为个头尚小,看起来像起了个疱疹,想想就替盲蛛难过。






  此地海拔320米,再往上所有的地方都是倾斜的,脚踩着很不舒服,绿色也不多,我决定返程。刚转身走了没几步,一只虎甲迎着我跑来,擦肩而过后向山上跑去了。我觉得外号“引路虫”的它可能是要展示点什么东西给我,于是抖擞精神跟了上去。

  然而,什么都木有。我心里咒骂着这个骗子,再一次回身。鞋里进了砂子很不舒服,于是我左手扶着一块高起的台地,脱鞋抖砂子。这时候,我看到手边一棵悬钩子小苗的叶子下面露出来半个屁股。


  那是竹节虫的屁股。


  在野外,几乎不可能带着目的性拍摄到竹节虫,因为它们是高度拟态的代名词。通常我都是“无意中”看到它们。我翻动叶片,竹节虫受到惊扰,掉落地面。这还是一只低龄若虫,不过它马上摆出自己的招牌拟态动作:前腿伸直,和触角并拢在一起,剩下的四条腿叉开,像一截嫩绿的竹节。虽然环境是褐色的枯叶,它自信到即使这样也不会被发现。

  (如果有人找我设计昆虫主题公园,我一定要做几条这样的竹节虫长凳。)



  竹节虫宝宝走路特别有趣。它们和螳螂、蝗虫都属于大的直翅类,作为拟态昆虫它也走摇摆步。但是和螳螂的进二退一不同,它是一边横向摇摆一边前进的。我把它装进随身携带的5毫升离心管,送给地主家的小朋友。


  路边一株毛茛上我看到了一对恩爱的象甲。它们浑身上下包括甚至包括复眼,除了一团漆黑再没有第二种颜色。鞘翅上有复杂的阳刻花纹,像一枚小小的黑石雕塑工艺品。我小心翼翼地接近,因为象甲是极为害羞和胆怯的昆虫,稍有风吹草动就把手一撒,从植物上掉落草丛不见了。但这次我却颇为成功,貌似遇到了落落大方的两口子。我寻找原因,发现雄性抱在雌性背上,而抱着草秆的雌性,眼睛被叶子挡住啦!

  这么一来我有恃无恐,一张脸凑到最近,直视雄象甲的眼睛。我能感受到它内心的焦急,它不停催促雌性:“有人来了,快撒手快撒手哇!”而它的配偶则不以为然:“撒啥手?半个人都没有嘛!”



  回到刚才的阴凉路段时,因为阳光的移动这儿也几乎全被晒到了。我看到一只弗氏纽蛛正要离开它简陋的巢穴。这是美丽且常见的跳蛛科种类,而且它们特别适合观察该科的八只眼是怎么排列的。因为它们的头胸部光滑无毛,只在顶部的方形区域有一些浅黄色的短毛和低调的褐色斑,黑色的眼睛很容易分辨。而大多数跳蛛都是一身长毛,复杂的斑纹把眼部隐藏起来了。



  跳蛛的8只眼睛按照4-2-2拍成3列(排),上图可以看到一对超大的正球形的前中眼指向前方,是主要的成像眼,稍小的前侧眼负责侦测运动物体,然后是与之等大的面向斜后方的后眼列和最小的指向上方的中眼列。跳蛛简直是一架行走的全景摄影小车。

  它的正面也十分简洁,一对乌黑的大眼睛嵌在头部的白毛中,明眸善睐。跳蛛很喜欢跟其它“心灵的窗户”对视,当然也包括镜头。这其实是一种炫耀,因为在同等体型的所有动物中,跳蛛科拥有无与伦比的视力水平。这使得它们在种间竞争中占据优势,一跃成为蜘蛛目第一大科。



  继续下行,在路边的土墙上有几只黑色的身影在跑动。第一只是我熟悉的短翅迅足长蝽,另外几只隆胸长蝽跟它相似,但又有些不同,黑色翅膀的中部外缘分别有一对三角形和方形的白斑。它们有什么用呢?




  在电脑上盯了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我忽然意识到,有时候太过关注细节,反而会忽略整体。于是我马上把图片缩小再缩小,当隆胸长蝽在图中只占一小部分时,答案跃然屏幕之上。



  我看到了一只蚂蚁。第一对三角形的白斑作为收腰,在视觉上划分了蚂蚁的胸部和腹部(就像很多上装的假腰线)。第二对方形白斑,我猜测两个可能:首先它可以模拟某种腹部有一圈灰色的黑蚂蚁;其次,功能同第一对白斑,但是抠剩下的黑色翅面显示两根指向斜后方的刺,这是某些常见且巨大的多刺蚁的特征。

  因为是事后诸葛亮的观点,我当时并没有考察本地的蚂蚁。只有坚持不懈地积累经验,才能做出更科学和全面的临场反应。




  我大踏步地下山,有一只虎甲又跑来撩我了。虎甲是昆虫纲奔跑速度最快的昆虫,堪称虫界猎豹。不过如果换算成猎豹同等体长,它的时速将超过一千公里。昆虫的足,缺省配置称为步行足,由此特化出捕食足、挖掘足等。虎甲和蟑螂的足因为跑得太快,被称为“疾行足”。



  虎甲和猎豹有诸多相似之处。除了速度最快,还有随之而来的另外一个方面的缺点:耐力不足。一开始,一副引路虫的耀武扬威模样,只有一句台词“你追不上我!”倘若真的穷追不舍,它很快便要气喘吁吁缴械投降了。


  就我个人的拍摄经验,看见虎甲的最初,绝不用小心翼翼地接近,因为无论如何也很难接近到一米以内,虎甲身上的细节完全不能展现。所要做的就是大方地接近它,惊飞它,然后看准它落地的点,再次大方接近。如是几次,会发现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可以接近到二十公分以内,并且下蹲的动作也不会让它逃脱。在山路的急转处,虎甲决定不再玩引路虫的游戏了!



  于是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蹲下,用旋转液晶屏取景。虎甲科配备了巨大而恐怖的牙齿,是一架杀戮机器。贴在地上的相机从真正的昆虫视角出发,草丛中游荡的虎甲就像密林间潜行的猛虎。这只常见的中华虎甲有着绚丽至极的外表,金属质感包裹至每一毫厘的身体末端。



  虎甲有时候会以一种“站立”的姿态停留片刻,其实是用高视角观察环境。但这个动作看起来非常像在思考“虫生”。我曾见过站在悬崖边陷入长时间内心冲突的离斑虎甲,真担心它得出了一个负面的结论后纵身跃下。

  回复公众号“中华虎甲”获取高清宽屏大图。

  拍摄日期:2015年7月,离斑虎甲,遂昌九龙山




  蒲儿根的花朵吸引来了一只管蚜蝇。它不但在配色上,而且在体形上都酷似蜜蜂。很多食蚜蝇身材都过于纤弱,虽然有黑黄警戒色加身,总感觉没有太多的威慑。这只管蚜蝇和蜜蜂尺寸一样,身体粗壮敦实,很多刚刚学会分辨蜜蜂和蚜蝇的小朋友,依然会把它划归前者。

  管蚜蝇亚科(占食蚜蝇科种类接近六成)的幼虫并不捕食蚜虫,它们是腐生的。



  快乐的小头虻也来了,它现在蒲儿根平坦的花冠上进食。菊科的花是辐射对称的,每一朵都很小,小头虻餐毕还是干干净净,甚至都不用擦嘴。可是如果它想取食旁边小野芝麻里的花蜜,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唇形科的小野芝麻花瓣有分化,下唇宽大突出,上面点缀了紫色的斑点(还有我们人类看不见的紫外线标识)来吸引访花昆虫的注意。对于小头虻来说,这里是醒目的停机坪。然而在上唇遮蔽下是最长的柱头和两长两短四根雄蕊。小头虻降落后要往花冠里面钻,它的头会先把柱头顶到一边,然后被一对长的雄蕊结结实实地抱住,并在它毛茸茸的复眼上留下了花粉。当它访问附近第二朵花并顶开柱头的时候,传粉就完成了。



  小头虻继续往前,终于喝到花蜜,此刻它那个巨大的驼背正被四只拿着粉扑的小手来回拍打呢。

  对它来说最麻烦的莫过于,饱餐一顿后,又要花更多的精力来洗头。而且,它巨大的驼背令它同所有独自洗澡的大胖子所面临的尴尬一样,它无法够到自己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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