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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朝凤:“传奇化”的乡土“悲歌”

2022-06-15 09: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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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有乡土经验的人,都不会对唢呐匠(吹鼓手)陌生,在婚丧嫁娶的红白喜事上,一个人一生的悲喜哀荣,仿佛都得借一曲唢呐得以烘托和宣泄。“一个唢呐匠的传奇故事”,我想对所有像我一样来自农村、怀着乡土情结的人,都对这样的电影有种天然的亲近。况且,“第四代”代表导演吴天明的遗作,包括马丁·斯科塞斯、张艺谋等著名导演的背书,以及影片上映一周后制片人方励在直播中的“千金”一跪,已为《百鸟朝凤》集聚了足够的话题能量,与此相关的“情怀”“匠心”讨论,已在朋友圈发酵。


白鸟朝凤》剧照

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我看到了这部电影。与一些观众稍有不同的是,我在前一天晚上读了作家肖江虹2009年发表于《当代》的同名小说。阅读的直接感受是,小说前后两部分显得比较断裂——游天鸣拜师学艺、“传声”之前与师弟蓝玉竞争的部分极为饱满,民间传奇的母题与无双镇的乡土景致迷人地交织在一起;与之对应,游家班成立之后,唢呐行在城市化进程中的迅速溃败则显得异常草率粗疏,让我最难接受的是,小说里,在万众期待中,即将为德高望重的火庄老支书演奏《百鸟朝凤》时,我们的游天鸣竟然嗫嚅着对师傅说:“对不起大家,这个曲子我忘了!”此外,生性耿直硬气的焦三爷,最后竟成为纸箱厂厂长蓝玉的看门人。割裂的人物性格,与草率仓促的结尾,显然无法回应叙述的核心母题——以唢呐为代表的传统文化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白鸟朝凤》剧照

吴天明导演究竟会如何处理这些小说中的硬伤,以及那首辉煌灿烂的唢呐名曲《百鸟朝凤》应该如何演绎,是我在观影前的两大期待。像一些人所批评或认同的那样,电影的叙述语言十分朴素,几乎没有变动原作的讲述脉络,关键情节的改动在于:为火庄老支书所演奏的《百鸟朝凤》,以天鸣有病在身改由焦三爷吐血演完;焦三爷因肺癌去世,是他而非游本盛卖掉耕牛为游家班置办新的行头。片尾,蓝玉在朋友的帮助下即将开始自己的建筑事业,游天鸣在师父坟头独奏一曲《百鸟朝凤》,画面最终定格在唢呐王独自转身的背影之中。应该说,改动让故事的逻辑显得更为顺畅,焦三爷在时代变迁中坚守匠心的悲剧形象也变得完整清晰起来,但原作的虎头蛇尾,仍然让溃败和由此而来的愤怒与挣扎,显得缺乏说服力。失望同样来自《百鸟朝凤》的影像演绎,层层铺垫之后,并没有出现像《放牛班的春天》那样动人心弦的演出段落。重点被放在焦三爷喷薄而出的鲜血上面,模仿鸟叫的唢呐手型成为虚掉的画面背景,一些细心的观众甚至发现,配乐此时已变为弦乐。


导演吴天明

必须承认,我也为影片中那些再为熟悉不过的黄土山茆,乃至已带有牧歌氛围的芦苇荡、麦田、夜晚的萤火虫,乃至那条送干粮的小狗而打动;我也为用芦苇杆练习气息,穿着孝衣黑压压跪在地上行谢师礼的场面所感染。即使有浪漫化表达的成分,但它们所共同联结的,正是我们记忆中那个讲人情、讲规矩、讲义气的乡村江湖。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肖江虹创作这部小说的初心,在一次采访中,他说:“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乡村特别穷困,赶上红白喜事,就能吃上好吃的。在筵席上,新端上来的一个菜,如果年纪最长的那个人没有动筷子,其他人口水流得再多,也不能去夹那盘菜的。这个场景给了我极深的印象。我想,在食不果腹的年代,我们还把礼仪看得如此重要,如今物质丰盈了,廉耻却成了稀罕物。今天回过头看,那时候的乡村规规矩矩,鸡犬之声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靠什么维持?靠的是人心深处千百年的道德积淀。”


白鸟朝凤》剧照

“礼失求诸野。”我们当然有理由从乡野传统行业的深处,打捞或者坚守那些规矩和礼数,但将它们作为一种坚硬的内核,以拒绝的姿态,面对西洋乐队、离乡务工等时代命题,除了一种姿态的展示,我想,并不具备任何现实意义。事实上,就我有限的了解,这也不吻合于唢呐匠这一行业的现状,在乡村,生存智慧永远无可厚非,既然时代在变,这一行业为什么不应改变?不知怎么,影片后半段人为的压抑中,我脑海中反而不断闪现出《钢的琴》中钢铁厂下岗职工组成的乐队,雨中在葬礼上一本正经的表演片段——黑色幽默,而不是悲剧,可能才是打开剧烈城镇化过程中传统文化处境的正确方式。


白鸟朝凤》剧照

学者戴锦华对于第四代导演的一段叙述,最近也被反复提起:“第四代导演们的发韧作或成名作,与其说是一种先锋艺术式的反历史、反秩序、反大众式的绝决,不如说只是一种命运的尴尬与社会性的悬置。他们所选取、所站立的斜塔,一端连接着大地,一端指向天空。与其说他们成功地逃离了社会现实的土地,不如说现实仍是他们唯一的、尽管不甚牢靠的支点。与其说他们是要奔向艺术的天空,不如说那只是一条并不通向哪里的道路。”也许,对吴天明来说,几十年前的现实,已与几十年后艺术的天空接壤,那么几十年后的现实呢?昨天,在电话里和父亲聊天,刚从婚宴回来的他,顺手把一位吹鼓手的电话留给了我。王志红40多岁,排行老二,兄弟三人和已经70岁的父亲依然奔走于城乡之间的红白喜宴,以吹唢呐为生。“老班吹鼓手班子,也叫“老五台”,一般由五人组成:两个吹手(上手吹高音,下手吹低音)、一个打鼓的、一个拍镲的、一个捣锣的。现在时代发展了,一班吹手发展到七八人,甚至九个人,在原来基础上外加一个吹笙的、一个电子琴手、一个歌手。”


白鸟朝凤》剧照

一年里,王老二要赶大约将近100场红白喜事,挣的费用从过去的一场七八十元,一路涨到二三千元。他讲,在过去,吹鼓手、唱戏的,抬轿的,属于“下三行”,都没人愿意和这样的人家做亲。现在观念变得开放,在老家陕北绥德,因为吹鼓手可以赚钱,不少年轻人也加入了这一行当。


白鸟朝凤》剧照

“无双镇离不开唢呐”,事实上,在今天的广大城乡,也依然离不开唢呐匠。他们依然讲究礼数:主人家给你的喜钱,依然要退让一番;白事上,孝子们依然会将他们作为客人行跪拜礼。只是,他们大约从来不曾获得以曲子界定主人荣辱的权力,也不害怕加入电子琴、演唱等现代艺术的环节。


白鸟朝凤》剧照

那么匠心呢?其实只是一种本分。吹得好坏,上村下塬自有评判,换句话说,这直接决定了他们能不能找到活儿。

有人说,《百鸟朝凤》更像吴天明导演的纪念之作。影片结束后,许多观众只是静静坐着,没有马上退场,我想也是出于对这一杰出影人的尊敬。抛开对影片本身应有的讨论,我想,没有人对这样一位导演不尊敬,但是,就像电影的最后一个画面,唢呐匠的行当,以及这部电影,可能都未必需要那样一个悲情的背影。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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