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初识宁锐沐斋先生。印象中先生斯文儒雅, 挺秀清举,气度高华,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者也,遂乐为忘年之交,每相与唱和。及其来寒舍叙茶, 言谈笑语间, 始知先生大隐者也,饱学多才而鄙薄名利,立意高远而超然尘外。噫吁嚱!其夷齐渊明之流欤?余不禁暗暗称奇,更作刮目看。一看赞之, 二看乐之, 三看惊之叹之! 自古高士, 诗文书画皆工者鲜有;负才之流,才情学识兼备者益鲜矣。沐斋,不世出之才也。其士气凡夫岂得窥哉! 惚兮恍兮其若龙乎?常人所见不过云中鳞爪尔。
子曰:“君子不器”, 若以器观沐斋, 固失之矣。然若不以器度之, 又安知其何以由技进乎道哉? 先阅其文, 花团锦簇,如泉滔滔;复诵其诗,振玉散珠,音韵清绝;待见其画,匠心独运, 清新俊逸; 又观其书, 健毫拂素, 铁划银钩。至此乃知沐斋不惟擅文, 尤其擅诗; 不惟擅诗, 尤擅其画; 不惟擅画, 兼擅其书者也! 先生天资既高, 功夫既深, 乃以浩然之气鼓荡胸中丘壑,故能使诗文书画熔之一炉,临案挥毫,随意点染,皆启妙悟。余大惊!以为徜摩诘重生、玉溪再世,亦不过此耳!
沐斋著述既丰且精, 世人多知之矣, 然丹青艺事尚未尝立说专论之。近日沐斋之谈艺录终于结集,题名曰:《我素》。窃思所谓素者,本也、性也。本者尚朴,纯然无饰;性者一真,随缘不变。以不饰、不变之心观照天地万物之理者可曰素矣。老子曰“见素抱朴”,孔子曰“绘事后素”,太白诗曰:“素心自此得,真趣非外借。”法尔如是,本来现成,不假外求,独出机杼,是沐斋自家心性,是沐斋诗文书画艺术之性也!
沐斋通经史, 躬耕于书房; 善养兰, 滋兰于闹市。松风兰影, 知其为素心人, 是兰隐者也。古人澄怀观道, 沐斋以诗文书画合道、彰道, 兼以“兰气助道”, 不亦妙哉! 不亦快哉!
应嘱寄语, 仿佛哉! 若深潭月影, 徒劳摩娑而已! 后之观《我素》兼及余之梦中语者,或当会心一笑。
丁酉暑日
樗翁玉圃于渡上